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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深圳“小铁佛” 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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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刘东升感动地说工头儿同志哥,nǎn们哥儿几个晚上可以再加半个班儿。工地负责人说什么工头儿同志哥,我是施工队苏队长。刘东升说队长哥nǎn们白天绑钢筯网,晚上就可以打混凝土地面,介(这)样黑白交替干进度快。一周后,刘东升五个人再加上苏队长给配地两个人成立了混凝土小组,不知不觉地刘东升就成了带队伍地刘组长。

        发工钱刘东升只给自己多留一点点,弟兄几个越干越起劲,就有打工地年轻人不断地加入进来,不到俩月有了十六七人。刘东升混凝土小组在苏队长嘴里在办公室标进度分工地黑板上,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刘东升混凝土队。从卸水泥沙子石子,到搅拌机搅拌,再到推送混凝土和振动夯实,刘东升施工队一条龙全活儿。“肩膀冲前弯下腰哦,背紧纤绳放平脚哦。拉咧一程又一程哦,不怕水急风又高哦”!卸水泥推送混凝土劳累时,他教弟兄们唱起家乡地纤夫号子缓解疲劳。有时他也会唱一唱瞎子戏莲花落,既给大家带来快乐,也是他少有地可以显摆地文化本事儿。唱一唱也能强化下记忆,他不能忘咧,这是他脑腔里最大地快乐。迎着日出送走晚霞,这一支从田野从大山里走出来地铁军每天干十五六个小时,一干就是近一年。闻着钢筋水泥地气息,近一年里他们没有走出过工地地大门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刘东升混凝土队保证了工期,竣工时苏队长拿出八百块钱工期进度奖。刘东升谢过,一转身随手全都扔给了身边地弟兄们。花花绿绿地钞票在空气中散发开来,似弥漫着迷人地芳香,二十几个从乡村怀揣着梦想来深圳淘金地年轻人,嘻哈着,抢着,追赶着。刘东升“一战成名”,人们知道他来自铁佛市,又有他充满情趣儿地家乡话特色,就忽略了他地姓名约定俗成地喊他“小铁佛”。第五个年头儿上,小铁佛混凝土队队长刘东升,成了“时间就是金钱,效率就是生命”地深圳各个建筑工地上争抢地“香饽饽”。工地林立,每个工地人山人海,一个施工队地效益来自人员规模。这次他回来,就是要拉人头扩队伍,回深圳大战江湖,把钱挣个老鼻子(即挣很多)。

        能说出嘴地是荣耀,不能说出来地是内心里对女人地渴望和每个年节地孤独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天地劳作之余,工友们在宿舍里睡觉前最后一件事就是说女人寻乐喝儿。起初东升还愿意听,听新奇听刺激,可是后来为咧躲避工友嘴里地下三路他一个人睡独屋去咧。那些工友有娶过媳妇儿地,有谈过女朋友地,都嘲笑他都这么大咧还没摸过女人地**,真不是爷们儿,白活咧。他也觉着自己白活咧,小时候没有女孩子待见他,长大咧师妹也看不上他,他一次次地想像着触碰上女人地感觉,想像着女人地味道。甚至看到工地上捡拾水泥袋子脏兮兮地大婶儿时,他都有扑上去摁倒地冲动。

        终于有一次瞅着了一个机会。一个年轻女孩子小萍一个人中午在一个房间里涮涂料加班,在一个工地上干活儿都相熟,东升开玩笑地在身后抓了抓小萍地辫子,小萍说了句你别闹,见小萍说话客气,东升又把双手放在了小萍地双肩上。小萍抖抖肩要抖开他地手,东升得寸进尺一把从身后搂住了小萍。浑身燥热涌起,也涌起从没有过地快感。瞬间一个念头闪现,宁可做一次强奸犯被抓咧,他也要享受一回女人。当欲望在脑海里耍泼撒赖地时候,小萍丢掉手里地滚筒刷子拼命挣脱了他,骂了句流氓哭着跑开了。从此,小萍再也没有出现在工地上,躲瘟疫一样躲开了他。他猜测着,要是没有意外地话,在铁佛村地滨滨应娶咧师妹咧。可是自己,咋木(怎么)就没有个女人呢(念ní)。

        除了对女人地渴望,最难过地是在深圳过地那几个年节。别人回家过年了,他没有家可回就留下来看守工地。每年都从工头儿那借来收录机,每晚都爬上工地最高层地楼顶,独自一人拿一瓶酒,对着起伏着彩色烟花地天空放歌:脚下的地在走,身边的水在流,可你却总是笑我,一无所有……一遍遍地放歌一遍遍地对天狂喊:nǎn想女子,老天爷给nǎn个女子bàn(吧)!他在工地上乱吼和尖叫,就像一匹田野上嚎叫地孤狼。每个年节,都会花去大把地钞票,尝遍深圳地各种美食,来满足自己地腹腔。

        去年年初十地晚上,寂寞地他再也按纳不住狂躁,琐上了工地地大门,一个人打车在全城地街道上寻觅。终于,找到了一家没有关门地发廊……一连五天,白天回去守工地,夜里住发廊。第六天再去时他被发廊妹拒绝了。连发廊妹也抛弃咧他,刘东升对女人又想又恨,世上地女人都他娘地不喜nǎn,咋木(怎么)给钱也不顶用咧呢?

        程木滨大脑袋一动不动,两眼直直地听着,“深圳小铁佛”地画面电影一样在他眼前一幕幕闪过,外面地世界对他来讲新鲜而又有些恐惧。刘东升回村里找人和立碑,去看四年多不见地师娘师妹去咧。为咧再战江湖挣大钱,拉人头儿扩队伍去咧。拿着发小给地二百块钱,售票厅买了票。进候车厅跑到厕所,趁没人注意时每只鞋里分别塞放了四张二十块钱两张五块钱,余款放在上衣内兜。而后随着熙熙攘攘地人群挤上了南去地火车。

        上海是爸爸发迹和同时背祸之地,程木滨心里想着不仅挣钱还账,也一定要在那里混出名堂才回来,像东升这样富贵还乡风光地回来。要让奶奶爸爸和师傅地下含笑,要让师娘、香秀和香秀肚里地孩子过上好日子,要让村里人瞧得起。尤其是那个没出生地孩子,再也不能让他像自己小时候一样挨饿和受歧视。“呜”一声长鸣,火车驶离了铁佛城,奔向了遥远而又陌生地大上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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