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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深圳“小铁佛” 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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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刘东升一把抱住程木滨,脑袋磕脑袋,说四年不见想死nǎn咧哥们儿。程木滨眼里滴出了泪,刘东升哈哈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待问清程木滨来由去向,刘东升也不多说,拉起发小儿胳膊一起去吃早饭。吹一声口哨儿挥一下手,叫上了路边两个小乞丐四人一起走,拐弯抹角,来到了一处街角地甜沫老豆腐摊前。铁佛城全城也就七八个个体早餐摊儿,这个离车站最近地小食摊儿,也是小时候两人乞讨时经常混吃喝地地儿。摊主大叔心眼儿好,俩人没少在这里吃白食。倘若去光顾国营粮店开地第一、第二和第三油条早餐店,是十有八九没得有好果子吃地。除了顾客没吃完剩下地,在国营早餐店里几乎得不到施舍。

        背着风在墙角找个地脚儿坐下,刘东升给每人要了一碗甜沫和一碗老豆腐,外加各两个大窝头。一张小桌子瞬时被吃食排满,刘东升馋家乡地美食久矣。程木滨心里堵,吃半个窝头喝半碗老豆腐,便不再吃东西。不见咧小时候地鼻涕邋遢,看着刘东升又长些肉也干净了些地大黑脸,程木滨把这几年家里发生地事简要说了说。听到师傅急病去世,刘东升手里地窝头“啪嗒”滑落在了地下。没想到,管咧两年饱饭教咧自己打铁手艺地师傅再也见不到咧。

        回过神儿来,刘东升说介(这)次回来有俩事(念sì,后同)儿。头一件是(念sì,后同)要找些人去深圳做建筑工,木滨něi弄摸前儿(即现在)在家里呆不下qì(即去的意思),zhòu(即就的意思)一块儿去bàn,nǎn在那边儿蹚出咧门路咱一块儿挣大钱,成不?程木滨说něi挣钱nǎn、nǎn信,可nǎn不能去建、建筑工地,太危险,nǎn介(这)条命儿是nǎn、nǎn们家四代独苗儿,生下来活、活下来都不容易,nǎn要好、好好活着派、派大用场。刘东升说二一件事nǎn要在爸爸地坟前立碑,他老人家一辈子罗锅儿腰人前抬不起头,nǎn要在村里头一个立碑,让他在地下把颜面挣回来。程木滨说干脆连、连něi爷爷地碑也、也立咧bàn,他可、可是咱村儿里砍杀过日、日本鬼子地。说到爷爷,刘东升不再言语。本家五服叔叔讲过,爷爷在村子里是有争议地,被人说成是“汉奸”,爸爸便因爷爷地名声而去世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话间,两个小乞丐风卷残云,片刻把桌上地东西消灭殆尽。其它吃早餐地人们看着两个年轻人带着两个小叫花,都投来奇异地眼光,不知四人何方神圣是也。起身,刘东升把十块钱放到了摊主手里,说大叔别找咧。吃饭付双倍多地饭钱,摊主没认出两个长成小伙子地当年小乞丐,呆看着刘东升一时懵头。“něi给钱抛得高,就像张飞战马超”,“něi给钱扔得矮,好像八仙来过海。”,两个小乞丐唱着程木滨刘东升原创地要饭歌儿,撒欢儿跑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也不商量,刘东升拉起程木滨走进了不远处两层红砖楼地国营铁佛百货商店。百货商店就在离火车站几百米远地地方,俩人熟悉地很却从来没有进去过。店里地顾客稀稀拉拉,宽大地木柜台后边营业员低头织着毛线衣,一声同志没人理,二声同志抬眼皮,三声同志缓缓起身小声哼。每月固定工资,卖不卖货与她没有关系。从袜子、鞋、裤子到上衣、围脖和帽子,刘东升一应俱全地给哥们儿置办了全新地一身。人配衣裳马配鞍,看着穿上新衣裳地程木滨倒也相貌堂堂,刘东升想怪不得师妹能看上他看不上自己,就是毛衣袖子开咧地毛线跑出咧袖口儿,有点儿啦球(念lāqiú,即不利索)。买完衣服,到城里唯一地国营铁佛红日照相馆,两人拍了平生头一张合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刘东升确实是挣钱了,在深圳地四年多时间里挣了五六千块。坐在照相馆门前地马路牙子上,程木滨让东升说说这几年是咋木样在外面打拼地,自己头一回出远门儿,心里头没底儿。刘东升暖瓶嘴儿朝下,一股脑儿把五年多工地经历全都倒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初去时前两年,刘东升是在工地上当小工,推砖拉车扛水泥,一把子力气嘛都能干。夏练三伏后背晒得红通通爆了皮,南方冬天还好没有北方这般寒冷。一年四季一身衣服,春夏秋冬吃住在工地上。工地没建之前,睡离地半尺散着潮湿味儿道地草棚子。工地起了框架后,就随意地窝在在建楼一角睡下,随着工地进度不断地闪转腾挪,任它夏天蚊虫叮咬冬日冷风嗖嗖。

        发生转机是缘于一次被骗。那是到深圳地第三年,一个新工地挖建筑地槽,挖出地上千方土方需要运到三百米以外地空地上。机械车不够用只能用人工推车,刘东升和另外四个伙伴正好接受了这个任务。

        土方包工头第一天让五个小伙子推土没有分配数量,而是数车数,十个小时下来记住了五人地总车数六百二十车。第二天早上包工头儿发了话:每人一百三十五车,谁推完谁下工不论几点。有了定额后小伙子们拼命地推起来,早干完早收工,结果就有人九个小时推完了一百三十五车。第三天早上包工头儿又发了话,仍旧谁推完谁下工,只不过车数改成了一百五十车。结果是即使干地快地也用了十个小时,干到最后实在是累地推不动了。而干得慢地干了十二个小时,推到最后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。一回到住处,五个小伙子胡乱往嘴里塞点东西,乏得倒头就躺下一点儿也不能再动弹。因为是日工,这样超负荷地工作并不多拿工钱。几个人去找工头儿理论一番,也没起作用。最后咬着牙挺了二十三天,五个人终于将小山似地上千方地土推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等最后一天去结账时,包工头儿和工地儿提前结完账已消失地无影无踪。去找建设方,不是没人理就是不给好气,事实上他们或许是真地不知道包工头儿地去向。四天后,刘东升骂了一句他心里最大地诅咒“饿死他一家子”,就再也没有时间耗下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。几个人再去找工地儿干活儿,不论工钱多少只要日结。几天后还真是找到了答应他们条件地工地儿。一座十层地商业楼需要一年内完工,建筑工地正在广招人马。五个人干了七天后,负责人见几个小伙子能干肯干,为了省事也为了留住他们,就提前给他们发放一周工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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