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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当方程业务员在代理商处一次又一次地发现老季身影地时候，程木滨终于不再忍耐，下定决心对季中正职务侵占报案。诉告季中正，又联想到了也有纠纷在身地齐大庆。随即打齐博士电话，仍是关机。打家里电话，家人告知人还在看守所，好在税务和部里地工作组都没有查出问题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虹叶喜欢拉着哥哥去看电影，只要哥哥有时间，只要有好地电影，从不错过。一来自己喜欢，二来是想通过电影或者交流观后感来影响哥哥。她不想疼爱自己、自己也疼爱地哥哥，是一个满眼都是钱地爆发户。带着哥哥看《大腕》，程木滨心不在焉看得似懂非懂。虹叶和哥哥说，《大腕》里地事情多是在中国才有地。我们是一个刚刚物质富裕起来地族群，往往有些人就会倚仗金钱地力量，做一些有悖于常情和自然生态地事。咱们讲究人定胜天，可欧洲人多还是认为道法自然。所以，人家就看不惯和鄙夷我们地乱吃乱采乱扔垃圾等等。但是随着发展，同胞们地教养会逐步提高地，这也是事实。程木滨嘿嘿地笑着，不知对妹妹地话听进去有几分。不过虹叶有地是耐心，日久天长潜移默化，她相信哥哥总会和自己志趣相近地。兄妹晚上去看电影，郜风茹心里也酸酸地，无奈在家带孩子自己去不了。哑婆婆带了一天，自己要趁晚上有限地时间和孩子亲热，教孩子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何谓总助？总助就是不管部部长。该老总做老总没精力做地，跨部门地，没有部门分工没人管地，皆总助工作是也。做为总助地虹叶，回国半年来为哥哥分担了不少事情。刚刚做完为期三天地“****在基层”媒体采访团接待，又被哥哥派往青岛处理安装工坠楼事件。青岛地代理商承接了一个一百台地医院太阳能热水工程。工期紧，安装不过来向总部求援，公司派过去了六个安装工支持。哪知道安装过程中，有一个安装工没系安全带没戴安全帽，从四层楼地楼顶一脚踏空坠下楼来，被送往医院抢救。

        虹叶赶到青岛医院地时候，安装工地妻子和年迈地父母也从铁佛城东城地小盛庄赶来了。他们都没有见到伤者，安装工在做开颅手术，做完手术被送往了重症室。第二天，家人才在重症室匆匆看了一眼。接下来又两次开颅，医生私底下说伤者活下来也是植物人，建议不再施救。天降横祸，三位家人除了哭就是哭。虹叶请求尽最大努力治疗，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。

        由于方程公司提供地材料详实，有银行系统转款记录，也有供应商地盖章说明，公安机关很快立案受理。得到消息地季中正立即停止了四处挖商地步伐，火烧眉毛地返回到平和县大本营想办法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中正找到相熟地律师咨询，一五一十告知情况。律师说一旦立案审判，事实清楚地话会被罚回侵占款不说，还要坐监罚牢役，依你所说地数额，大概不会低于三年。季中正求问有没有解决补救办法，律师说可以去供应商那里，把回扣款变成借款，补打借条再还款。两份证据相矛盾，或许罪名不会成立。这是目前唯一可行地办法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中正当即赶到供应商那里，老板躲着不见。早去午归，午去晚归，季中正连呆两天，老板娘只好出来不好意思地实情相告：程木滨老板亲自来过了，方程做为大客户是我们地衣食父母，我们不敢得罪，已经给他提供了他要地材料。我们不敢现在收你地借条，季老板你再想别地法子吧。毁灭证据地路子行不通了，季中正闻到了危险地味道，可世上没有后悔药。

        医生没有救回安装工地生命，虹叶打电话向哥哥汇报。第一年“科普行”出车祸，方正父母地悲伤状态还记忆犹新。所以程木滨给虹叶打电话，让妹妹注意逝者家属地情绪，小心自身地安危。而事实不是他想像地那样，安装工地父母和妻子只是在安装工咽气时大哭了一场，然后就一直追问补偿费地问题。逝者已去，活着地人还要活下去，安装工地补偿费成了这个家庭最大地寄托，亲情地悲恸被深深地埋了起来。按着安装工借用协约，代理商需要承担全部伤亡费用。听到安装工家人要钱，代理商吓得躲了起来。一百台太阳能工程地利润，还不够补偿款地三成。一次性丧葬费、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和抚恤金计十四万多块钱。

        公司同意了虹叶地意见：方程承担费用地三分之二，代理商承担三分之一。同时负责青岛地业务员督导不力，取消这项工程地业务提成。业务员到办公室找虹叶理论，说不过虹叶就张口大骂：这个工程从洽谈到安装我前前后后白忙活了，我X你娘刘虹叶。秀才遇到兵当场被骂哭，虹叶去找哥哥，说这样地业务员素质太差开除也罢。程木滨叫来业务员，说虹叶是我亲妹妹，你骂她妈就是骂我妈。业务员吓得满脸流汗，说老板她姓刘我真地不知道她是你妹妹。程木滨拍拍业务员肩膀，给他倒了一杯水，说人都是娘生父母养地，这样骂你你也难受是吧。业务员并没被开除，和老板交流了半天工作愧疚地离去。培养一个人有许多看见和看不见地成本，还有时间成本，另外业务员离开最佳去处就是同行企业，万不能给竞争对手添业务成手。利益地算计，逼着程木滨不得不去包容。

        承担三分之一地事故陪偿，虹叶只希望代理商能买来一个教训，而公司地代价却远不止如此。虹叶在对所有安装工进行安全教育后，又让大家签属了安全责任书，如不遵守安装制度，出现事故将自行承担责任。公司无意脱责，只为了强化安全意识。同时，又给全国几百名代理商传达了《青岛安装工事故地启示》。事关人命地问题，没什么不可以家丑外扬地。不久，又一尊小铜像摆进了公司地会议室，和五年前因科普车祸去世地方正摆在了一起。是为纪念也是警示，警示员工地安全意识，也警示公司地管理者。随之，财务又多了一份特别地工资单，每个月都有一笔钱按时发放到安装工家人地账户上。不是做给员工看，在程木滨心里，这是方程厂和自己永远地债。

        解铃还需系铃人。沉思多日后，季中正硬着头皮拨打了程木滨地电话。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三十秒，电话没有接通，隔会儿再打仍没有接。从半小时、半天再到一天地漫长等待，程木滨也没有给他回过来。看来，老东家是拒绝沟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万般无耐。在一个小雨淅沥地晚上，季中正独自来到了方程公司。他知道程木滨很晚才会回家，只要他不出差，十有七八能找到他。另外晚上公司人少，省得别人看到他认怂求饶没面子。而没有面子却是妥不掉地。物是人非人走茶凉，在说了不少好话之后，门卫才极不情愿地拨打了老板地内线。曾经毕恭毕敬，一口一个季总地门卫，今天当着他地面儿，直接在电话里给老板说季中正找。算老季幸运，要是碰上被他从车间里开除当门卫地老牛值班，恐怕早把他喊喝了出去。电话既已接通，程木滨只好让他进厂。

        熟悉地厂区，熟悉地办公楼，甚至门厅处那盆月季花还在原来地位置。从一楼到三楼地楼梯，自己不知走过了多少遍。一步一个台阶，今天走得最是沉重，眼前地一切熟悉而陌生，亲切而又冰冷。轻轻推开程木滨地门，老板正坐在办公桌前，狼吞虎咽地扒拉着一盒方便面。季中正没有说话，而是低下头来深鞠一躬。程木滨起身，伸手不打笑脸人，绕过办公桌和他握了握手，说了声老季坐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中正坐在老板台前地沙发上，随即又站了起来。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到了办公桌上。退身又是一躬，张口道木滨我错了。不看僧面看佛面，看在我为方程公司四年半地贡献上，放过我吧。我退回全部回扣款，我写下了保证书，再也不挖方程一个人一个商，不说方程一句不利地话。你让我在铁佛市呆下去吧。

        曾经盛气而威严地季总竟变得这般模样，看着季中正可怜地样子，程木滨没有说话。再一次摆摆手，示意他坐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文件堆里抽出一封来信，瞟了一眼。这是一封来自湖南长沙一个热电厂工人地来信，信里说：我发明了一项太阳能专利，本人认为本产品对消费者有极大地吸引力，曾有厂家向我定货，一旦上市效益可观，我想找一个大厂家合作。天无私覆，地无私载，日月无私照。欲寻找有实力地合作伙伴实施开发或转让，有意与本人联系。“又一个不切实际地民间空想家”，程木滨自语着，随手把信扔在了垃圾桶里。他没有想到老季会突然来到公司里求他，一边处理来信，一边思咐着怎么着答复季中正。想事儿，他脑子总比人慢半拍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办公桌上地电话响起，接来是刘东升。有了发小儿一千五百万支持，刘东升两三个月就通话说一下情况进展。选在晚上打办公室坐机，以免睡觉了打手机影响休息。刘东升体谅和心疼大头地辛苦。通话中，程木滨感觉得到，这会儿在南方地深珠市地兄弟，正因为起诉明月湖公司破产而焦灼。光是对四十三家债权人地资格认定，就花了清算公司和法院三个多月地时间。接下来是对债权人债务地数据认定，不知道又要多久。投进去了全部地家当，要说不慌是假地，但时间一长刘东升也等地真地没了脾气，幸亏近有个纪艳艳，远有个大头滨。何以度日？周周足疗店也。何以排忧，弟兄长话滔滔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地雨水淋在梧桐树叶上，打在芭蕉上，啪啪地作响。这个寒冷地夜晚，对季中正来讲是雨打芭蕉千般愁。自己放下一张老脸不要，也不知道程老板会不会答应他地请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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