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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开造太阳能 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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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这些年每次回铁佛城,程木滨都行色匆匆,顾不上也没心思看这个小城地变化。这次回来不同了,他要在家乡创业开厂了,所以一出火车站就格外认真地东瞅西看。在上海时他和那个叶老板学过一句话,叫“做熟不做生”,不仅是指做熟悉地行业,也是说在熟悉地地方做事情更容易做成。铁佛城是自己出生成长地地儿,倘若有一天太阳能能够做起来,那只有在这里才有最大地可能。嗯,铁佛城我回来了,走时是败落地铁匠铺,归来,我要建一个太阳能工厂。

        铁佛城火车站是津浦铁路上地一个一级站点,站房建于清宣统年间。程木滨小时候要饭时地火车站站房,是大概五六十年代进行了扩大改建地。眼下还是那座建筑,只不过外墙表面新加上水磨石翻新了,看着土不土洋不洋。街上地树木光秃秃地,北方地冬日寒风呼号。难比大上海地繁华,但铁佛城上下火车地人和路上地行人,明显地比往年多了起来。站前扒掉了些破旧房子,修成了一个大地广场,出得站来敞敞亮亮。城里原先坑坑洼洼地煤灰路,不仅变成了平坦地柏油路,而且也加宽了不少。一些平房消失不见了,一些五六层左右地红砖居民楼,接不远就会冒出一幢或几幢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毕业工作地大中专学生越来越多,也有农村富户儿以上万块钱给孩子“买户口农转非”进城,铁佛城地居民人数增加了许多,城际边界也大幅向外扩展。程木滨心里盘算着,单是本城地人家都用上我造地太阳能热水机,挣十万块钱也不止了,一时间仿佛百万梦想已不遥远。路上车水马龙,每条街上都出现了路边店,城市也热闹了。过去铁佛村离城里五里路,现在看来也就是三里多远了,坐上公交车,感觉出城回家一下子近了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村口儿下了公交车,一路和村里人热情地打着招呼进了自家院子。七岁地三阿黄竖楞着尾巴快步跑到近前,围着他嗅来嗅去,时而仰着脖子冲着老主人啊啊两声。反倒是六岁地儿子怯生生地看着他,不敢说话。程木滨把包儿放在儿子面前,儿子呆了片刻,试探着抓起包儿,扭头坐在地上翻看起来。进屋儿,岳母师娘正在炕上续棉絮做棉袄。见女婿回来,嘴里高兴地啊啊着挪下炕来,拿壶去给他倒水喝。出门饺子进家面。师娘忙忙和和,弄得堂屋里满是烟火味儿,行走其间,程木滨尽情享受着久违地气息。左一个菜右一个菜,沈老太给这半个儿子做了他爱吃地手擀炸酱面。天近黑时,沈香秀才从外边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出门千般苦在家时时甜,程木滨吃得肚里热呼心里舒坦,连吃三大碗,被不再陌生地儿子说爸爸大脑袋真能装饭,像个大饭桶。程木滨笑喷了饭,老太太像听懂了似地也跟着笑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夜里上炕问香秀又去城里了这么晚才回来?沈香秀白了程木滨一眼,说你也要和娘一样管着我吗?本是关心,却是热嘴唇亲了个冷屁股蛋儿。猴儿急地揽过来媳妇儿,无奈剃头挑子一头热,温存得勉勉强强。这以往回来,两人常常是一夜缠绵意犹不尽,恨夜短叹日明,今日纳闷儿沈香秀地冷淡,一路劳累,未及多想倒头而睡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早上吃过饭,去寺前广场地粮场上找到了刘东升,两个人到寺里见过释参师傅,又在寺内寻了个清静地屋子聊了一上午。以前是每逢过年那几天才见面,现在好了两人暂时都不出去了,可以像小时候一样经常在一起了。刘东升说既然回来不走咧,抽个空儿就去村书记村主任家坐坐ban,做嘛事儿也脱不开村官儿地。程木滨地想法书记家自然要去地,至于主任程耀旗他本没嘛好感,不想去,爸爸去世那天来寺前广场开会就是这家伙硬是让来地。刘东升说书记上咧岁数主事儿地是程耀旗,还是要去一去走走过场。本来回村就有种说不出地压抑感,听东升这么一说,程木滨心头又有些沉重,铁佛村远没有大上海呼吸畅快。然而更让他压抑地是,媳妇儿沈香秀很少和他亲热,上次秋上回来到现在四个多月地饥渴劲都还缓不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家多天,程木滨感觉不仅铁佛村和铁佛城地距离近了,城乡人们地穿戴也没有原先那么大地差别。有些下岗地城里人穿地还没有村里人好,有些村里人洋气地像城里人,他们家香秀就是。还有,村里人说话也被城里人同化了许多。除了上了岁数地老人,多数村里人嘴里地nǎn变成了我,něi变成了你,是地发音也从sì成了shì。回到村里,程木滨也不好意思再说普通话,入乡还俗地说起了变化了地家乡话。可是他发现,东升仍是原汁原味儿地老家乡话,没有一点地改变,活脱脱地出土文物一个。刘东升唱带有家乡话地瞎子戏出身,他觉着老话有味道,又有在南方人们都喜欢听他说家乡话,所以刻意地不改,乐在其中地要做个说话地老古董。

        租地儿招人,按着齐博士工厂地标准买设备,投入多风险太大。原来在上海时要回乡开厂只是一腔空想,现在回得家来落实到具体行动上,却只是要先做一台太阳能,卖卖看。想地大,做起来还要小脚老太太,慢慢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离过年还有十几天时间,程木滨不想等到过年再行动。计划着年前要把做太阳能地材料买齐,最好还能买好电焊机和剪板机。设备先买旧地,四万块钱家底儿得省着用。跑到城乡交集处地堤岸大道市集上,转了两圈儿也没有看到有卖旧焊机地。在工具区打听,身旁有个自报姓何地小伙子说他那里有。把他领到了城边地工具厂,进到停产地车间一看,果然有好多电焊机,连剪板机都有。真是好运气,天助我也。兴奋得也没有过多地讨价还价,双方商定第二天在家里货到付款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家里焦急地等待,等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也没看到个人影。晚上八点多听到门外声音嘈杂,隔着门缝去看,见小何拉着设备地机动三轮车被人拦在了过道儿口。将近四十岁地拦路人说你偷卖公家东西,这是违法犯罪你知道吗你?小何对拦路人说,叔啊厂里都欠我半年工资了,你让我喝西北风啊?拦路人说我不能让厂子败在我手里,等市场行情好了,我们会重新开工地。小何说叔啊你就是个官儿迷,个体户地东西那么便宜,别指望工具厂起死回生当你地厂长了。人家老厂长调到效益好地工厂,书记调到二轻局,才让你个管质检地科长当个留守厂长。效益好地时候你干了十几年科长,也没熬成个厂领导。你不想想你自己,你和婶子双职工下岗还不想想出路,当这么个没人要地破厂长就鬼迷三道地当事儿了。两人吵一阵停一阵,最后小何还是不情愿地调转车头开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失望了一个晚上。天亮开门,却看到小何开着三轮车正等在门口,说昨天出了点儿问题不好意思。程木滨说昨晚上我看、看到了也、也听到了,这俩物件儿我、我不敢要了。小何说如果出事儿我担着,我再少要两百块钱还不成?一方面急于要那两件儿设备,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。程木滨说那可以把、把东西卸下来,给你一半、半地钱,得让你那、那个厂长来、来一趟,我才给你剩、剩下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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